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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是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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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年, 折青依舊將孩子們接進了宮裏給他們發了紅封,叮囑他們一些日常小事,然後除夕晚宴跟群臣吃了一頓宴, 又開始了新的繁忙。

今年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忙水壩和水渠以及糧食的問題。過了年,還是沒有下雪, 欽天監好歹有點本事, 憂心忡忡的跟折青說今年不是收成不好的問題, 而是會有大旱。

於是去年開始興建的水壩就有了巨大的作用。水渠和圍湖造田也持續進行。然後就開始讓朝廷給農人講解幹旱時候可以種植的一些耐旱的農作物。

比如粟米其實是很耐旱的,還有紅薯等, 是可以種植的,之前一些需要濕潤天氣才能存活的, 今年便不要種植了,飽肚子為主。

且因為去年冬日就猜測今年的收成會有不好,所以折青跟孫香一起商量, 準備大範圍在禹國以及魯國範圍內,將糧食的價格控制住了, 如果說之前是提倡大家買東西,促進商業發展,那今年就是要節省, 開源節流。

於是這些東西讓禹國整個朝廷都沒有休年假——誰敢休息啊, 沒見著連近幾年日益松散的皇帝陛下也整日忙個不停了嗎?

眼看著魯國就要打下來了, 說不定要選一些封疆大吏去聞州還有許多未知州名的州城, 他們可得好好的表現。

便誰都叫看起來忙的腳不沾地, 誰沾沾地,心裏就不踏實,總覺得還有事情沒做完。

朝廷的一言一行被禹國以及其他國家的政客或者商人看在眼裏,禹國的百姓因為有官員日日不停的講解, 倒是沒有引起什麽大的恐慌,但是其他國家的人早已經心中驚懼,趕忙往自家跑。

回家跑的線路又分好幾種。有已經在禹國已經待了好幾年,覺得禹國就是神仙所在之地,如今天要大旱,便誰也別說什麽根在何處了,還是將媳婦兒子父母親戚一道接過來吧,別等到最後流民太多,禹國封邊境線時,那才是真正的絕望之處。

但是也有註重落葉歸根的,即便是天要大旱,但也不是沒旱過,還是先買點糧食回家去給老父親等人囤著。

然後一打聽,不準賣糧食了。

“憑什麽啊——”一個齊商嚷嚷著,“我們給銀子,你們給糧食,一直都是好生生的,怎麽突然就不賣了。”

禹商就笑著道:“官府出了告示,我們哪裏還敢賣你們這麽多?”

那齊商就軟聲軟氣,道:“我們這交情,老兄,好歹賣我一點。”

禹商不同意,拿著手往脖子上一橫,做出一個殺頭的手勢,道:“你忘記了,皇太女殿下可有年初拿人開刀的愛好,今年還沒開始呢,我可不敢。”

笑話,要是真有大旱,現在就賣那麽多虧死了好嗎?他得等,等到後面,朝廷即便死死壓著糧食價,也是能賺一波的。

反正就是不賣。

這般情勢下,倒是百姓們最是安居樂業,該種菜種菜,該討論萬民全會討論萬民全會。

沒錯,從去年到今年,能讓一個話題討論這麽久的,便只有萬民全會了。

禹山論辯一直都在繼續,即便是寒風天,他們也有辦法,只幾個富商自己捐了銀子,就在山上搭建了一種木頭棚子,裏面倒是做的雅致,雖然是個可以拆卸的廠棚,但是該有的都有,聽聞拆下來的木料子還能繼續蓋屋子,一點兒也不浪費,是之前在工地裏建房子和修路的人想出來的。

什麽都好,只一樣不行,便是阻攔了風,卻還是冷。本還想鋪地暖的,但是這山上肯定做不了,便天天燒了爐子和炭火,將一張四四方方高腳桌往炭火盆上一遮放,再買一塊布罩住桌子,一張桌子再坐上四五個人,一坐就是一整天。

寒冬臘月也沒事做,來的人多,說的事情也多,即便木棚子裏的桌子有限,也要站在棚子外,圍繞禹國如今的吃穿用行談天說地,天天辯論。

有幾個還組成了“辯友隊”,見了面先道一句仁兄賢弟,然後就匆匆的占下一張桌子,尋旁邊桌子的人去“杠”。

折青便被杠過一次。她帶著宗童占了一張桌子,正好就坐在“杠精”旁邊,硬是要拉著她討論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先後。

這自然是他們從萬民圖書館裏看來的問題,也著實算的上是一個哲學問題,折青剛開始還有點興致,說是先有蛋。他們便說先有雞,不然蛋從何來?

折青正要論一論,便聽旁邊一人說確實應該先有雞,這些人又馬上說:“應先有蛋,不然沒蛋雞從何來?”

折青:“……”

這便是閑著無事做,還來占位置,外面多少人站在寒風裏辯論呢。

好在這只是其中一類,這些人幾乎是沒人理的,折青倒是在後面聽見了一些說要多種樹的言論。

這明顯是技術學院的學子,學了一些知識,便知道了多種樹的重要性。但是對於京都大部分百姓來說,便是天荒夜談了。於是一些人爭著說對——畢竟是技術學院書本上的知識,一些人說書本上的東西,萬一不適合禹國呢?

要尊重基本國情嘛。

折青聽的笑盈盈——因為有了魯國的負面例子,前幾天禹山裏還有一個關於為什麽禹國可以做到如今的地方而魯國不可以的辯論,其中便將基本國情拿出來說了一遍又一遍。

於是現在誰說話,都要說一句基本國情,就連那幾個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仁兄,都說了一句:“那書中記載的萬一是別國的雞呢?我們說的問題,是要基於禹國雞的國情基礎上。”

他的同伴反駁,“不行,我們要辯論,便是要辯論全天下的雞,就咱們禹國的雞,只是個體,只有將全天下的雞都算進去,才能算是一個成功的樣本。”

折青就悄悄的跟宗童道:“回去找點事情給他們這些閑人做吧,腦子還算是清楚,整天想這些做什麽。”

知道樣本和個體,還不算是純杠,倒是也有科學依據,是個文化人。

所以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折青不知道,但她知道這些人是閑得蛋疼。

宗童舉起傘,微微往前傾斜,替她遮住寒風。

“殿下,我們現在去哪裏?”

折青道:“去看看沈離。”

今日難得出宮,自然要先去郊外,如今也只有沈離一個人住在郊外了,她一旦出宮,能有時間去看看他便看看,免得他總說自己的是群英策上留守的“天才”。

折青想到這裏,心中也微微嘆息。

沈離便算了,一句留守天才只是笑語,但如今隨著大量的男人女人在農閑時候進城做工,便要留著孩子在家中。有些有老人的小夫妻還算了,至少家中孩子有老人照看,但是沒有老人照看的孩子,再小也要留在家中。

便有大的那個孩子自己還沒長大,便要做大人,背著牽著家裏小的,做飯燒水照顧弟妹等,實在是讓人憐惜。

但這是沒法子的,把他們放到慈幼院也不合適,且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只要餓不死,便也這麽去了。

自古以來,即便到了後世也是如此。折青能幫一時,幫不了一世,且這種現象多出現在鄉野之間,鄉野太多,即便是慈善機構,也暫時不能覆蓋。

便將這事情看做是一項未來工程,準備在條件好些後,給這些留守家裏的孩子增加一個白日可學習,黑夜可照看的場所,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後世的全托幼兒園。

宗童:“殿下,可是有難事?”

折青回神,摸了摸眉頭,果然見自己的眉頭又皺起來了,連忙摸了摸,撫平道:“沒事,只是想到今年怕是百姓們更難了。”

上輩子做社畜的時候,大家總愛調侃自己拿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如今她自己掌管一國,心思便也日日操勞著,雖不知得到了什麽,但反正是拿命來憐惜百姓的。

反正做了皇太女後,別人是傷春悲秋,她卻關心的是春日裏田地可耕好了,秋日裏糧食可收好了。

“如今,我是越發沒有平常姑娘的模樣了。”折青笑著道:“父皇還說,某日見著我動怒,就連他也不敢上前。”

威嚴更重了。

她低下頭,勾勾手指,發現自己來禹國八年了。

八年足以改造一個人。

宗童便道:“殿下本就不是平常人。”

折青看了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不再開口。只道:“只盼著今年沈離有重大突破。”

於是一行人到了沈離的農業基地,便見他蹲在地上埋土,那手在土裏攪來攪去,見了她來,雖然激動,但是依舊不肯起來——在農業面前,即便是皇太女殿下,他也是慣常要往後面移的。

便一直堆土,手捏著暖棚裏的各種小苗看。折青便自己取了一個小籃子,摘午膳要吃的菜,提不動了交給宗童,道:“拿給小廚房。”

宗童轉身而去,折青便站在豆角棚子處想東西,沈離見她一點兒不耐煩也沒有,忙裏偷閑站起來道了一句:“殿下,您自己站一會。”

他忙的很哩。

皇太女殿下去年末給了他不少任務。比如要選育出一些耐旱的藥材,植物,分發到禹國各處去。

沈離便帶著基地的人開始瘋狂選種,最後將類似沙棗樹等樹,送往了雲州等地,隨著一起送去的還有一些藥材,比如黨參、當歸、黃芪等藥材。

只要在不占用農田的基礎上種植這些,就是賺的。

“天有大旱,大旱後必有戰亂。”折青道:“到時候這些藥材都能賣出可觀的銀子。”

皇太女殿下一句話,全禹國忙斷腿。

沈離是來到京都後就沒有再休息過。

於是兩個忙人一個忙著去看幼苗,一個在網上查資料,相安平和的很。等到宗童回來說午膳好了時,沈離才嘆氣道:“我都是天才了,還要吃飯。”

意思是吃飯浪費時間。

折青便笑起來,跟沈離一路走一路道:“如今二月,大旱之勢已起,即便是有農田,但也不是那麽多人都能種田的,必然有外出務工的,便要有足夠的地方給他們做活。我想著,你跟阿骨燕兩個人一起商量下,看看到時候能不能做出更大的水利設施方案……光是這些水壩和水渠根本不夠。”

沈離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道:“要是能從海裏面抽水灌溉農田就好了。”

折青也想,不過就算是後世,也很難做到從邊緣的海域抽出水來澆灌全國的農業。但海水澆灌確實是可以的。

京都等內地不同,不知道徐州那邊可能行?

她真的在思考這個的可能性了。光是用管子運送肯定不行,怕是要用到動力系統的原理,也就是涉及到了電學等知識。

於是在電腦上標出待辦,然後倒吸一口氣,那待辦上的條條款款還有十幾條沒做。

折青瞬間懨巴了下來,尤其是最前面第一條剛開始寫下來的待辦事項還沒成功。

——找到紅薯土豆等。

她找到了紅薯,可是土豆還沒找到呢。她如今也有些底了,知道有紅薯應該就有土豆,只是她們沒找到罷了。

便對著沈離語重心長的道:“今年我會安排人去海外,要是真可以帶回來類似紅薯的糧食,那便是賺大了。”

從西域藏寶圖裏找到紅薯後,她後來讓人跟黃有為在西域專門找了很久的土豆,卻還是沒有找到,他們連挖了好幾個藏寶圖,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於是這幾年,也只有紅薯和米作為主要糧食。面都是少的,面食主要集中在齊國和晉國,禹國目前還是適合種水稻。

便又情不自禁的聊到了朝廷各種農業政策上,折青跟沈離一番商量,問進展,問創新,最後留下來跟他吃一頓飯——照例是一邊吃一邊討論化肥以及各種肥料,沈離吃飯的時候就愛想化肥。

折青如今聽的面不改色,而且還能說上幾句專業的話。

條條框框跟沈離對過,然後便是要回宮中去了。她來外面不能久待,否則整個皇宮都要跟著擔驚受怕。

宗童照例走在她的後頭,還被沈離狠狠瞪了一眼。宗童面無表情的走了,看都不看他,又讓沈離氣得頭頂冒煙,好在學生拿來了一本剛在萬民圖書館發現的農業專題手冊,瞬間轉走了他的註意力,開始興致勃勃的教人解題去了。

一直做到第二天還沒有做完,小廝端著早膳來敲他的門,便又惹的他一頓抱怨:“人要是可以不吃飯多好。”

……

“人要是可以不吃飯多好。”魯國境內,一位已經餓的不行的老者奄奄一息,躺在破廟裏喃喃,“人要是可以不吃飯就能活,我便也不用餓死了。”

“餓死化成鬼,到了地獄一戴牌子,也是餓死鬼,多遭人恥笑。”他道:“我生前也算是個人物,如今倒是要成為鬼中笑柄了。”

這話說的有趣,趙士德就從門口走進去,遞給他一個包子。

老者見了他來,也不吃驚,只露出一副你終於來了的神情,將頭扭到一邊去。

“拿著吧——還是肉包子。”趙士德對他道:“表叔,你生前好歹是人傑,怎麽死了不做鬼傑,倒是要混在餓死鬼堆裏了。”

趙士德的表叔,也就是虞城主將莫祥林嘖了一句,“我雖然是要做餓死鬼了,但下去見了列祖列宗,也稱的上是一個人,不像你,如今倒是活著,卻下了地獄,是個祖宗不認的賊人。”

他這時候倒是不奄奄一息了,道:“趙士德,你如今這般,以後還敢回家祭祖麽?還對的起你死去的父親母親麽?”

趙士德就覺得舉著包子也挺累的,見他不接,便轉而餵進了自己的嘴巴裏,道:“表叔,喚你一句表叔,是敬你也是個賢臣。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我就送你直接上路吧,清明祭禮,有你一份。”

莫祥林大怒,“你這個賣國賊——”

趙士德就平靜的看著他,道:“你聽聽外面的聲音吧,表叔,看看城中的百姓是歡呼還是斥罵,你虞城的百姓為了迎接禹兵,專門提著家裏的東西來慶祝,就想著以後再無戰爭,能像禹國那般安和,能吃的飽,睡得安穩。”

他說完嘖了一聲,“再說了,雖我叫你一聲表叔,但咱們一表八千裏,祖宗早不同了,你跟著亂臣一起伐魯皇室,將一個好好的魯國攪的名不聊生,如今倒是來說我是賣國賊了。你自己一個逆臣,比我又清白在哪裏?”

莫祥林被一個逆臣堵住了嘴巴,想反駁,又氣喘籲籲,趙士德索性不跟他繼續說了,只道:“反正我父母雙親,兄弟姐妹,都為了魯國死了,算是對的上魯皇的亡靈了。我麽,我只接我父親的遺令,他說讓我帶著百姓們活著,我便照做了。”

跟著魯國能活嗎?明顯是不能活的。

他譏諷了一聲,“天花病亂,你們斷我糧,斷我水,就差一把火燒了城池灰飛煙滅了。”

哪像現在,他也算的上光宗耀祖了。他家祖上的世世代代只守著一個城,他卻小小年紀,就守著一個州了。

莫祥林便被他這副不要臉的模樣氣的瞬間斷了氣。

趙士德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搖了搖頭,嘆氣道:“表叔,你的氣量還是這麽小。”

便讓人將莫祥林給安葬好,跟後面趕來的顧溪橋道:“就給個忠烈之士的名頭吧,好歹也算是不為肉包子低頭的傲骨。”

顧溪橋點頭,頓了頓,問他:“你如今名聲可不好,出去多帶點人吧,如今你的人頭,可是不少人懸賞千金來取。”

趙士德就露出便秘了的臉色,“這些人也真是,有那千金,不如換成糧食給大家熬粥吃。”

他不僅是這麽想的,還是這麽做的,讓人張貼榜文,寫了滿滿的一頁,說出當初實情,痛斥如今還想殺他的人,將自己寫成了一朵白蓮花。

“人間自有天道,魯皇室天道便是封城,鎖城,斷糧。”

“吾城萬餘人,皆患有天花,皆可能患上天花,城內老弱病殘小,無一不是等死。”

“每日死的人都要上百個,吾輾轉難眠,寢食難安,帶人破城,又覺城外是魯國士兵,不帶人破城,吾城將亡。”

“夜深人靜,長聽人哀嚎,城內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吾跪於地上,祈求老天,無論付出多少的代價,無論生還是死,吾都要帶著他們活下去。”

“你們盡管罵吧,即便罵我,我也要說,天無絕人之路,禹國聞州如今歲月安平,百姓人人人歡喜,皆有谷物雜糧可食。”

一邊陰陽怪氣說皇室,一邊可憐兮兮護城池。沈柳背著大刀從街邊走過,看見那寫的亂七八糟的禹字——沒錯,這還是趙士德親自用禹字寫的。

倒不是他不認識禹字,只是覺得認識了,也不用寫,便懶著從不下筆,如今下了筆,便十分難看。沈柳從他歪歪扭扭的禹字中看出了一道聖光照射而出,然後化成八個大字浮於空中:好一朵盛世白蓮花。

他撇了撇嘴巴,覺得跟顧溪橋玩的來的人,一定不是什麽正常人。便回去就問下屬自己的正常人小夥伴來了沒。

“玉珠兒上封信說到哪裏了?”沈柳道:“咱們都打了一半魯國下來了。”

要是再來晚一點,魯國就沒她可打的份了。

顧溪橋這個不要臉的,因為前年回去了一次京都,跟皇太女殿下碰了面,便回來插手他的事情,時不時就搬出皇太女殿下出來壓他。

如今他打到哪裏,顧溪橋就跟到哪裏,知道的他是個朝州主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成為“魯國”的主將呢。

沈柳看顧溪橋就不大順眼,但是不順眼歸不順眼,論打仗,沈柳根本不怕誰,但是論剝皮嚇唬人,那還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顧溪橋殺世家真是絕了,一殺就一個準,如今魯國世家最恨的人便是他。

只是顧溪橋實在是太瘋了,他們根本不敢惹,就連一點怨恨也不敢有,於是明顯為顧溪橋狗腿子的趙士德,便成了大家的發洩對象。

剛開始是幾百兩,後面是幾千金,反正是一路飆升。

賞金這麽高,過了幾天,不僅僅是殺手們心動了,就連顧溪橋也心動了。他主動設計了一場騙局,專門找來一個易容的大師,找了一顆跟趙士德長的像的魯國叛城世家的人頭,找了殺手提著人頭去找買主。

趙士德:“……”

買主:“……”

買主真看見那人頭,倒是高興的很,於是欣然要給金子。結果金子還沒給,便被顧溪橋抄了家,又是一頓扒皮抽筋,將他藏在家裏的糧食和金子銀子全部拿了出來。

金子銀子就交給朝廷,糧食拿出來施粥。

說句實在話,就連顧溪橋這般的人都對魯國的百姓抱以一絲同情之心。魯國皇室式微,便有世家虎口奪食。百姓便算不得什麽了,只要能奪得皇位,就是生吃了百姓又能如何呢?

他們本可以一路直接往前面沖,但是打仗這事情,太過疲憊也不行,於是一路打一路修整,打下來就給糧食吃,於是後面還出現了雙城一般的百姓跟官兵對戰之事,雖然不多,但是對禹兵來說,這樣減少了他們不少的傷亡。

能少死一個便少死一個。他們出征前,將軍給他們念了皇太女殿下給他們的信件。說是他們此去,不是為了犧牲,而是為了活著。活著是皇太女殿下對他們的祈願。

一路打下來,也不是沒有傷亡,但是比起魯國和傳聞中死亡過半的齊國和晉國,算的上是傷亡少了。

於是每打一座城,沈柳便會研究一番,絕不莽進。

“我帶他們出來,就要將他們一個不少的帶回去。”沈柳嘆氣,道:“皇太女殿下特意跟我說,寧願慢,也不願我們死傷無數。”

哀兵難攻,魯國也不全是向著禹兵的。越接近皇城,魯國的人便跟之前不一樣了。百姓們對禹兵的攻城還是很有反抗之心的,沈柳想了想,索性跟顧溪橋商量了一番,暫時留兵在胡城修整,然後派人去魯國和楚國兩邊境挑撥離間。

魯國皇都離楚國近一些,他們先消耗一波吧。

而此時魯皇宮裏,蔻丹跟駙馬王家公子面對面而坐,蔻丹看看他,道:“你父親叫你來毒死我啦?”

王家公子笑了笑,點頭,又搖頭,“阿丹,我沒想毒死你。”

蔻丹:“你把毒藥換了?”

王家公子點頭,“我不會做害你的事情,阿丹,你放心,我已經跟父親說了,即便他要殺你,也要先踏過我的屍體。”

蔻丹就難得的扯了扯嘴角,“王燃之,我是騙你的。”

她不愛他。但是為了讓他替她辦事情,她將自己說成了一見鐘情的小女娘。

她對他,只有利用,沒有愛慕之意,所以他完全可以秉承父命殺了她。

他拒絕了王家家主,便是親生父親,也不會再保全他了。

“我是騙你的,將毒酒給我吧,我們本就是湊到一塊的,如今分開,也是理所應當。”

何必要跟她一起死呢?

王燃之就笑了笑,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利用我,你是騙我的,但是,我願意。”

蔻丹:“……”

她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道:“可我不願意。”

她早就是千瘡百孔了,這般的她,利用別人,她毫無感覺,但她最怕的不是他蒙在鼓裏被騙,而是他願意。

他願意被她騙。

他從始至終聽著她的甜言蜜語,答應著,允諾著,從一個世家子,到如今眾叛親離。

蔻丹擡頭,“王燃之,你我決裂吧,你太好,我要不起。”

王燃之就牽起她的手,“待會,城池怕是保不住了,皇宮裏也保不住了,你偷偷送走了皇上,送走了你的母親,唯獨你留下——你沒打算走,我也不打算走了。”

王燃之低頭吻了吻她的手,道:“既然不能同生,那便同死吧,黃泉路上,我等公主。”

蔻丹閉上眼睛,只覺得一切都晚了。

“我在你的酒杯上,下了毒……王燃之,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王燃之點頭,“我知曉的,你雖然下了毒,卻給我端的是一杯梨花青,我喜歡這喝這種酒,跟公主說過一次,公主便記得了。公主啊,我們自小相識,你從不看我,一心一意的跟著你的兄長走……”

他的氣息越來越弱,喃喃的道:“真好,真好,你也需要一個世家子,幸我是個世家子,公主,我願意喝下你的毒酒——想著讓你看著我死,哪怕傷心一會呢?”

他嘴角開始流出鮮血,“阿丹,你聽,攻城了。”

“我在那邊等你。”

蔻丹便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杯倒了下去。

逃不出去了,他們都知道,逃不出去了。但是他可以逃的,他選擇不逃。

如此的……癡人。

……

“死了?”沈柳啃一口果子,拿著那信件看,“嘖嘖,也是,魯國一個幼皇,公主又無權利,被殺也是遲早的事情。”

然後吃著吃著停下裏,好奇的看著這信件,轉而向顧溪橋道:“哎,瘋子,你快看看,這魯國明明是個公主,叫什麽來著,蔻丹——怎麽在這裏,就變成皇子了。”

“皇六十七子蔻丹……”沈柳稀奇極了,“他們把一個公主變成皇子做什麽?”

顧溪橋便頭也沒擡,道:“探子說,這是蔻丹的那個駙馬跟他父親請求的。”

他站起來,拿著一根弓箭仔細的磨了磨,一邊磨箭矢,一邊道:“蔻丹後面很不喜歡別人說她是女子,常說自己是個男兒身便好了。她那個駙馬蠢,什麽都不求,只求這亂七八糟的事情。是男是女,難道就重要了?”

倒是趙士德道:“我倒是能知道蔻丹公主的壓力,即便在禹國學過一些東西,也懂得禹國的理念,知曉皇太女殿下是女子,但是回到魯國久了,又被身邊的人影響,便升起一種為何我不是男子的心。”

沈柳聽完,感慨道:“真是……魯人吃人啊。”

……

“他們想將整個魯國都吃下去嗎!”王家剛奪了皇城,打敗了叛軍,就見八百裏傳急,說是禹國攻城了。

打的旗幟還是清君側。

王冒山氣的手都是哆嗦的,“我魯國的君,要他們清君側?”

他的屬下著急道:“按照禹國之前的路子,不都是停下來修整嗎?”

王冒山一個茶杯砸過去,“停下來停下來,人家都停下來多久了。”

屬下便心道你也知道人家停下來讓你攻了個皇城下來了,還不夠久嗎?人家攻城不是正常的嗎?

只是這時候,他也不能說,將錯處往外面撇,“相爺,我們該如何?咱們的軍還抵抗著楚國呢。”

想到這個,王冒山也氣的很,幾日前,楚國開始大肆進攻,大軍壓邊境,烏雲沈沈,魯國兵敗人亡,這時候倒是想起過禹兵的好——他們不趕盡殺絕。

便心煩的很,最後也沒辦法了,“我們只有這麽多兵,只能守住一邊。”

屬下其實是傾向於跟楚國廝殺的。

再怎麽樣,他也是有家人在魯國,若是真保不住皇都,皇都留給禹國絕對比留給楚國靠的住。

王冒山閉眼,糾結良久,道:“叫上兄弟們都來,準備準備,東移吧。”

屬下放下心來。

東移,是跟楚國打。

他們便也是哀兵,還能搏一搏,但是跟禹國打,他們根本沒有信心,也沒有所謂的哀兵。

人人皆道魯國是禹國的附屬國了,之前屬下還覺得憤怒,但如今卻覺得慶幸。

附屬國也罷,沒有骨氣也罷,但是,人人也都知道,魯國保不住了。

就算是奪了皇室,相爺也是留不住皇宮的。

就跟蔻丹公主死前平靜一般,他也平靜的很,相爺也平靜的很,只是平靜歸平靜,該做的也是要做的。奪宮,撤離,每一步,都出不了差池。

二月十日,王冒帶著兵隊一路東移,舉著守護魯國城池的旗號,集中兵力,跟楚國一戰。

在戰亂之前,他還抽空稱了個帝,改魯為安,即便只剩下兩州之地,也喚作安國。

“這老頭子,真是不要臉。”沈柳罵道:“看看,走之前將這京都霍霍成什麽樣子了。”

一點點的兵力也不留,就等著他們來接城,尼瑪將他戰神看在眼裏了嗎?

已經趕過來的玉珠兒也不高興,“說真的,這麽多年打魯國,我是一點兒也不逞心如意。”

魯國世家都有病。

趙士德瑟瑟發抖,覺得玉珠兒也不是個善茬。

他也聽說過這位跟沈柳並排的女戰神,還看過她剿滅山匪的畫冊,知道是個厲害的主,也不搭話,只往顧溪橋那邊挪。

顧溪橋眉頭一皺,也不高興。

這魯國京都裏的世家們都太乖了。

讓給糧食就給糧食,讓給兵器就給兵器,還有主動上繳的,見了沈柳和玉珠兒趙士德三人還好,見了他顧溪橋就跟見了鬼似的,嚇的腿都走不動道。

一點兒意思也沒有。他遷怒趙士德,“魯國世家的傲骨呢?”

趙士德笑的十分老實本分:“顧大人,魯國世家的傲骨,都被你抽走了。”

那麽多皮,那麽多骨頭,誰還敢在你身上耍詐。

沈柳就笑起來,將禹國的旗幟插在魯國的皇都裏。然後一封信飛鴿傳書送回去。

三月初,萬民代表幾乎都到了京都,禹皇突發奇想,想出宮暗訪這些代表們,突然發現折青手上多了一只鴿子。

只見她從鴿子腿上拿下一紙條。

禹皇問:“是什麽事情?“

折青:“無事,只是拿下魯國皇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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